本報記者 謝若琳 李豪悅

    一個月前，華爾街英語大面積關停，英孚教育在微信公眾號發表聲明稱，愿“接納”華爾街英語無法完成課程的學員。

    當時，英孚負責成人英語的中國公關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我們不會接盤華爾街英語，而且不會從（學員轉平臺的過程）中收取任何費用，完全是出于企業的責任感和同理心。”據悉，英孚教育為華爾街英語學員免費提供時長為12個月的在線課程。如這些學員選擇升級到英孚教育的相關課程，可以享受50%的特別折扣。據此，部分身背“教育貸”的華爾街英語學員，以為看到了一絲轉機。

    未曾想，當學員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撐課程時，英孚教育同樣在推廣“教育貸”。有多位英孚教育的學員對記者反饋，在英孚教育遇到退款難、被推廣教育貸的情況。日前，《證券日報》記者以學生的身份，在北京萬壽路英孚教育中心暗訪時，一談到學費過高就被推薦使用“教育貸”。

    “華爾街英語的案例中，很多學員并未意識到‘教育貸’的本質就是貸款。即便是機構停課跑路，這筆錢仍舊是個人負債。”一位教育機構研究員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K12教育停滯后，成人教育成為新風口，行業沉疴應該事前預防，而非事后追討。

    線下課暫停后強推線上

    學員退課就扣20%違約金

    2020年11月30日，計劃出國深造的張大煒（化名）在北京中關村英孚教育中心，購買了線下英語外教一對四的學習課程，課程有效期為30個月，總花費3.7萬元。在張大煒看來，30個月的時間應該以第一節課為起點。而英孚教育方面認為，從交學費起，“30個月”就開始倒計時了。

    因此，自去年11月30日起，張大煒在英孚教育的課程體系內，就算正式開課了。但由于她工作繁忙，無暇顧及學業，于是在當年12月份，張大煒便和英孚教育銷售人員達成一致，先“停課”，停課期為3個月。

    但當“停課期”結束后，今年3月份，張大煒想開始上課時，英孚教育卻暫停了線下課程，在隨后3個月中線下課程始終處于停滯狀態。英孚教育的銷售強烈推薦她將線下課程轉為線上，但張大煒認為線上線下的授課效果有差距，同時她需要趕在6月份之前進行英語考試，因此她提出退課。

    盡管一節課都沒有上，英孚教育仍要扣張大煒20%的違約金，即7400元。

    關于退款難的問題，英孚教育方面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公司一直嚴格遵守各地的法律法規，有明確的退款政策，同時配備專有退款通道。“超出無條件退款期的退款申請，我們會依據當地法律法規與學員協商解決。如果學員因個人原因無法完成學習，英孚教育將收取一定數額的違約金，用于承擔前期的教學投入成本。”

    對此，北京市中同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趙銘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一方面，雖然張大煒的課程時間已經起算，但她并未實際上課，英孚教育并未實際向張大煒履行過課程教育服務，因此她并不需要為此支付違約金；另一方面，英孚教育先改變課程模式，無法為張大煒提供線下課程服務，屬于違約在先，在此情形下，張大煒作為消費者可以向英孚教育提出退費，英孚教育由于沒有給張大煒提供過線下教育服務，應當無條件全額退費。”

    截至9月16日，張大煒已經完成退款，但仍損失“違約金”5000余元。“現在教育機構跑路暴雷的情況太多了，損失一部分錢總比什么都沒了要好。”她表示。

    在中信證券教育行業分析師馮重光看來，成人教育領域的退款保障制度須進一步完善，避免退款難的問題頻繁發生。

    7月5日，教育部辦公廳發布《關于加強社會成人教育培訓管理的通知》（下稱《通知》），《通知》包含十個層面的規范工作，其中就包括完善經費管理。《通知》顯示，督促社會成人教育培訓機構依法建立財務、會計、資產管理和第三方審計制度，規范收費和退費行為。各地教育行政部門要會同有關部門健全社會成人教育培訓機構資金監管機制，進一步降低預收資金風險。

    “教育貸”活躍背后：

    成人教育生意難做

    除退款難外，“教育貸”也是成人教育中廣泛存在的“灰色地帶”。在記者調查過程中，不止一位英孚教育學員表示，曾被推薦“教育貸”。所謂教育貸也被稱為教育分期，是指一些有培訓資質的學校和機構為學員開展學費分期支付的一種繳費模式，服務提供方可以是學校機構本身，也可以是第三方金融機構。

    教育貸優勢在于減輕學員學費壓力，但弊端也非常明顯，一旦教育機構“跑路”，學員依然得還款。在華爾街英語人去樓空后，部分學員才發現自己付款時使用的是第三方金融機構的“教育貸”。

    9月中旬，記者以學生的身份在萬壽路英孚教育中心進行咨詢，銷售人員推薦記者購買48個月的課程包，售價為39999元。當記者表示費用太高無力支付時，銷售人員推薦記者使用第三方“貸款”，首付只需5000元，其余的費用按月分期支付，且利息和手續費均由英孚教育方面承擔。

    “英孚教育與兩家金融機構長期合作。學員大部分都選擇分期（指教育貸）。”該銷售人員表示，該款貸款操作簡單，“如果你是英孚的學員，掃碼就可以了。”

    對此，英孚教育方面相關負責人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我們允許學員使用現金、銀行卡和貸款方式支付培訓費用。如學員選擇貸款方式，將由其自主向具備相應資質的第三方金融機構進行申請。在進入貸款流程前，學員會得到口頭及書面通知，并簽署知情函。第三方金融機構將對其進行資質審核和還款能力評估，審核通過后，由該機構和學員達成協議并發放貸款。

    “教育貸很常見，尤其是使用者都是成年人，只要企業在介紹時明確貸款細則，就不算違規行為。只是業內并不提倡、不鼓勵這種做法。”馮重光向記者表示。

    教育貸大行其道的根源在于成人教育的生意不好做，“成人對‘繼續教育’的需求往往是明確的，需要有階段性效果，通常是以‘英語’為主要學習科目。盡管成人教育的課程售價通常在K12教育之上，但其獲客成本更高，續課率更低。以前不正規的小機構與‘健身房’沒什么兩樣，常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最近幾年成人教育逐漸規范化，但這個市場本身就不大，如今在‘雙減’政策的影響下，不少教育巨頭也瞄準這一領域，未來競爭將更加激烈。”上述教育機構研究員告訴《證券日報》記者，成人教育機構的銷售人員需要抓住每一個潛在用戶，教育貸可以很好的解決學員資金困難的問題，因此一直備受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