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李勇

    和你聊得熱火的美女主播，實際上可能只是一個扣腳大漢。今年的央視3·15晚會第一彈就錘向了網絡直播亂象。晚會上曝光的哈爾濱聚享互娛文化傳媒、華億播商貿易有限公司、沈陽億泰傳媒等直播網絡公司，利用男運營冒充女主播和用戶私信聊天的方式，誘騙用戶打賞。為了讓粉絲多花錢，甚至有男運營在聊天中把女主播頭像與色情視頻相嫁接。《證券日報》記者3月16日實地走訪了位于沈陽的相關企業，發現晚會播出后有的公司已連夜扯掉了相關標識和LOGO，大門緊鎖，人去樓空。

    沈陽聚享互娛大門緊鎖

    據央視3·15晚會報道，哈爾濱的聚享互娛文化傳媒公司位于哈爾濱南崗區美禾大廈B座1301號，其招聘信息自稱資金實力雄厚，在全國下轄30余個分公司和加盟伙伴，線下直播間多達2000余間，旗下簽約藝人超3000名。

    以聚享互娛為關鍵字，記者通過天眼查APP客戶端可以查詢到位于沈陽、大連、長春、黑龍江、寧波、天津、成都、內蒙古等地的多家相關公司，這些公司除了最前面的地域名不同外，后面部分名稱都是整齊劃一的“聚享互娛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其中大連聚享互娛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成立時間最早，為2016年，其余公司基本都在2020年和2021年成立。成都公司和寧波公司的成立日期更是同為2021年9月17日。

    值得關注的是，在天眼查APP客戶端上，沈陽、大連和內蒙古三家公司所展示的企業LOGO與央視3·15晚會上哈爾濱公司招聘信息上的LOGO也是完全一致的。這些企業大部分都是自然人股東私營企業，股東、法人代表和高管之間，并沒有直接交集。大部分公司沒有對外公開參保信息，已公開展示參保信息的企業參保人數均顯示為0人。

    3月16日，沈陽聚享互娛大門緊鎖，辦公室內空無一人 攝影/李勇

    沈陽聚享互娛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工商注冊地為沈陽市和平區中山路65號19層，3月16日早八點四十左右記者到來時，大廈內許多單位都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大廈的整個19層似乎都是一家單位，出電梯是一個狹小的走廊，兩端各連接著玻璃門，雖然是正常工作日，上面卻都掛著插鎖，辦公室里也空無一人。其中出電梯左側的一端應該是前臺，透過門玻璃，背景墻和前臺柜子上面的文字和標識都已經破壞掉，隱約留下的痕跡似乎還可以看出最后一個“娛”字以及公司所注冊英文商標“NTERTAINMENT”的字母，前臺柜上的一段字符也只余下最后的“中山分公司”幾個字仍可辨認。后方辦公區的幾張椅子隨意擺在地中間，顯得幾份雜亂。如果不是發財樹等綠植長勢仍然甚好，前臺桌子上還整齊地擺放著手紙、消毒液、膠棒等物件，這里更像是一間被遺棄的辦公場所。

    也許只有桌子上扔著的螺絲刀和壁紙刀，才能知道這里不久前經歷過怎么樣的慌亂。走廊另一端琉璃門上還貼著過年時的喜慶門貼，門內走廊墻上的展板卻都已經被起下，只留下一圈圈難看的膠印。

    “19層原來一直都有人。”樓下的保安對公司今天沒人也表示詫異，“他們在地庫里還租有車位，經常能看到車進出。”

    記者注意到，天眼查APP上所顯示的聚享互娛網站在3月15日晚上就已經無法打開，被曝光的主播“伍伍”的直播間已經被平臺封禁。

    相關上市公司作出澄清

    除了聚享互娛傳媒，華億播商貿易是3·15晚會上重點提到的另一家互聯網公司。記者在天眼查APP客戶端上共查詢到了四家相關企業，分別是遼寧華億播商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遼寧華億播商）、北京華億播商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華億播商）以及北京華億播商在黑龍江和上海的分公司。其中北京華億播商還是遼寧華億播商的控股股東，持有遼寧華億播商70%股權。

    天眼查APP上查詢到的信息還顯示，北京華億播商共有五位自然人股東和一個法人股東，郝向新是最大的自然人股東，也是公司實控人，直接持有公司90%股權。北京華誼信邦整合營銷顧問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誼信邦）作為參股股東，目前持有北京華億播商5%股權。值得關注的是同，華誼信邦還是A股上市公司*ST嘉信的全資子公司。

    針對3•15晚會曝出的相關問題，*ST嘉信3月16日發布相關澄清公告，稱公司原子公司華誼信邦曾于2021年3月參股北京華億播商。2021年12月公司通過拍賣形式將包含華誼信邦在內的一批資產整體剝離。交割完成后，公司與華誼信邦不存在關聯關系，經查，公司旗下業務不存在與華億播商類似的情況。

    工商登記信息顯示，遼寧華億播商注冊地為沈陽市皇姑區長江街65號佳合大廈12層的D2-4區，D6-8區。3月16日早8點，記者到達這里的時候，樓內大部分公司還沒有上班，顯得空空蕩蕩。一樓大堂樓層指引牌上，12層的“華億播商集團”比其他樓層的公司信息標示字體都要大一號，顏色也更黑一些。

    在保安幫忙劃卡下，記者上到了公司所在的12層，出電梯就是一個長長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面標有“華億播商貿易有限公司”大字的背景墻，旁邊一扇帶有電子密碼鎖的門半開著，門里面是他們的辦公區，因為大部分辦公室都還沒有人，里面的走廊顯得有些昏暗，只有最外面標有“人力資源”的房間內亮著燈。房間內，靠近走廊一側有兩個年青工作人員安靜地坐著，其中一個人桌前大塊弧形的拼接屏幕上，還展示有許多主播藝人的信息。

    雖然這個房間玻璃的磨砂貼膜上都鏤空有“華億播商”字樣。不過記者敲門詢問時，兩人均表示這一樓層有多家公司辦公，他們并不是華億播商的，華億播商的辦公室是最里面的一間。

    在辦公區走廊的墻上，記者還看到了一塊信息展板，上面有對北京華億播商的介紹：“北京華億播商是一家由A股上市傳媒集團戰略投資，上市公司創始人及管理團隊攜手娛樂直播行業資深管理專家主持經營管理……”展板信息應該是2021年以前設立的，里面還提出了許多2021年的工作目標，預計2021年在全國建立14家分公司，全職線下主播團隊要超過1000人。介紹的最后還提到要力爭三年內將公司打造成真正傳播中國紅色正能量的互聯網直播上市公司。

    直至記者離開時，除了人力資源房間內的兩個人，記者尚未見到有其他員工來上班。

    （遼寧華億播商辦公區走廊內的信息展板 攝影/李勇

    有規有矩才能真正地火

    直播作為新興業態，伴隨著互聯網技術的快速進步，近年來也在蓬勃發展。然而行業快速增長的同時，一些發展中的問題也逐漸暴露出來，有些靠主播低俗惡搞來吸引眼球，有些直播誘騙粉絲瘋狂打賞，有些網紅帶貨以次充好，也有一些從業者大肆偷逃稅款。

    “直播行業目前盈利模式主要還是靠粉絲打賞和帶貨，尤其一些直播平臺設置有層層PK模式，都需要粉絲用錢去支持自己喜歡的主播，里面設置有很多模式，包括如何去掏空粉絲口袋的錢。”青年劇作家、導演向凱認為行業內存在的直播亂象主要是還是缺乏有效監管，一些行業協會雖然出臺了文件或規定，但是這些規范不具備法律約束能力，也沒有懲罰措施，尤其互聯網平臺直播準入門檻低，人人可以參與，導致行業魚龍混雜。

    對于3·15晚會曝光的相關網絡公司誘騙粉絲打賞行為，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孟博律師認為，從刑事領域看，以非法占有為目的，使用欺騙方法，騙取數額較大的公私財物的行為，涉嫌構成欺詐罪。從民事領域看，一方當事人故意告知對方虛假情況，或者故意隱瞞真實情況，誘使對方當事人做出錯誤意思表示的，可以認定為欺詐行為。就個案而言，最終還需由司法機關結合具體的案件事實予以定性。

    “根治直播亂，一是要設立準入門檻，主播持證上崗，進行登記注冊，在監管下進行直播。互聯網平臺也要設置底線門檻，對涉及違法違規內容應立即制止，及時關停。”向凱認為應跟上互聯網發展，抓緊制定相關法律，讓這些主播在嚴格的監管措施下進行直播。

    向凱表示，直播作為新興產業，也是未來必不可缺的平臺，跟人們生活息息相關。行業要健康發展，設置門檻，包括監管措施和懲罰措施都要及時跟進，相關部門聯合執法，共同打擊出現的違規違法問題。

    新熱點財富創始人李鵬巖認為，“直播是典型的流量經濟，粉絲量決定了經濟價值，一些主播為了‘火’，甚至已經不擇手段。但野蠻地粗放式生長是肯定不能長久的，要想真的‘火，長久地‘火’，行業就更需要規范。要完善立法，出臺標準，確保相關制度規定都得到嚴格落實，并對行業進行強監管。”

    據相關媒體報道，在3•15晚會曝光后，黑龍江省公安廳連夜對涉案公司“華億播商貿有限公司”涉案人員進行抓捕，同時在全省開展專項行動。截至16日6時許，包括涉案公司法人、公司運營負責人在內的18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網。此外，警方3月4日就已將聚享互娛文化傳媒公司涉詐犯罪嫌疑人抓獲。對于3•15晚會上曝光的相關公司問題，據相關媒體報道，沈陽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局長陳佳標表示，準備馬上行動。

（編輯 喬川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