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龔夢澤

    9月14日，在一場備受矚目的判決中，蘋果公司作為被告遭遇了“當頭一棒”，甚至其每年能貢獻近200億美元毛利的業務，也會受到影響。

    長久以來，蘋果公司一直壟斷著iOS上的交易——所有iOS應用只要涉及到軟件付費或內購，都要支付一筆“蘋果稅”，抽成比例高達30%。按此計算，僅通過應用商店一項，蘋果在2020年便獲得了高達192.9億美元的收入，折合人民幣約1244億元，利潤率超過75%，該業務被稱作蘋果的“超級印鈔機”。

    30%對于大部分廠商來說都不是小數目，因此，業界也一直對蘋果這霸道的政策怨聲載道。埃隆·馬斯克就曾公開表示：“蘋果應用商店所收取的費用實際上是在全球范圍內對互聯網征稅。”但就在近日，美國聯邦法院勒令蘋果不得強迫開發商使用應用內支付，并要求蘋果允許App開發商將用戶引導至第三方支付系統，該法令將于12月份生效。

    開發商結盟對簿蘋果

    蘋果或將失守千億元“護城河”

    3年前，騰訊因與蘋果在微信公眾號打賞是否交蘋果稅而險些“撕破臉”，或許是考慮到微信占據了中國用戶近半的手機使用時間，蘋果最終妥協，微信也成為了極少數讓蘋果開特例的廠商。

    此后，身為騰訊旗下的游戲廠商，Epic Games接過了向蘋果宣戰的大旗。2020年8月份，Epic將蘋果告上法院，抗議“蘋果稅”所帶來的壟斷問題。作為回應，高高在上的蘋果公司火速將Epic Games產品Fortnite（堡壘之夜）從應用商店下架。

    Epic Games也沒有坐以待斃，而是聯合了12家公司共同成立了應用程序公平聯盟（下稱“CAF”），組成強大的反蘋果稅聯盟。而此舉深得民心，1個月時間內，CAF陣容就擴展到了40家公司，并開啟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反壟斷訴訟。

    經過1年多的審判，近日，美國聯邦法院終于正式裁定蘋果敗訴。審理法官發布了一項永久禁令，要求蘋果允許美國開發商引導用戶使用蘋果應用內購買系統外的支付方式，這意味著，開發商可以引導用戶遠離蘋果的應用內置付費功能，提供自己的付費鏈接，從而繞過30%的“蘋果稅”。而這也讓蘋果應用商店App Store的生財利器（蘋果稅）遭受了沉重打擊。

    值得一提的是，Epic Games在起訴中列舉了蘋果公司10項指控，其中僅“要求應用內購買系統外的支付方式”被法院認可。審理法官表示，Epic Games未能證明蘋果是非法壟斷企業或違反了反壟斷法，而就蘋果反告Epic Games違約的補償部分，法官認為Epic Games需賠償蘋果至少365萬美元。

    Epic Games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蒂姆·斯威尼認為，這一裁決對開發者和消費者來說是一次敗北。他表示，“我們將繼續戰斗，Epic Games會再次上訴并說服法官，要求蘋果開放用戶在App Store之外的地方下載應用程序等。”

    反觀蘋果，公司認為這場法庭戰是一場勝利，因為法官同意蘋果的立場，即該公司“沒有違反反壟斷法”。然而，市場顯然不這么看。判決公布當日，蘋果股價下跌超3%，創出今年5月份以來的最大跌幅。市值蒸發超800億美元。

    全球反壟斷圍剿“蘋果稅”

    蘋果生態系統被撕開裂縫

    除了蘋果和Epic Games之間的訴訟大戰，最近兩年，多個國家也開始調查，蘋果是否在借助App Store壟斷地位獲取超額違規盈利。

    《證券日報》記者注意到，韓國在上月底已通過《電信商業法案》，對蘋果和谷歌等具有主導市場地位的應用商店運營商提出了限制，保護開發者自由選擇應用支付系統的權利。

    與此同時，歐盟也正在考慮出臺新法，使蘋果開放其利潤豐厚的App Store，以便用戶可以從互聯網或第三方應用商店下載應用程序。除此之外，德國、英國、印度，甚至連蘋果自己的大本營美國，也先后掀起了針對“蘋果稅”和App Store的反壟斷調查。

    面對多國反壟斷機構的圍剿和開發商此起彼伏的抵制聲浪，蘋果悄然改變了態度。2020年11月份，蘋果推出了“小企業計劃”，宣稱“將一些小公司的抽成比例降至15%”，此舉被認為是蘋果向立法者和開發商拋出的橄欖枝。

    2021年8月份，蘋果開啟“新聞合作伙伴計劃”，將新聞出版商交給蘋果的訂閱分成砍半至15%；9月1日，蘋果再宣布，允許全球“閱讀類”應用開發者在應用內提供網站鏈接，可繞開App Store抽成購買付費內容。除此之外，蘋果還更新了與開發者的協議條款，允許開發者使用電子郵件等溝通方式，告訴用戶在iOS應用之外的支付方式，并且不再限制應用、應用內購買和訂閱提供的價格。

    就在日前（9月2日），為了和日本公平貿易委員會達成和解，蘋果宣布開放第三方付款渠道，允許開發人員將付款界面跳轉至外部網站，從而讓用戶用第三方支付App購買服務。

    再將視線轉至國內，“蘋果稅”也初現松動跡象。《證券日報》記者登陸微博App發現，目前購買會員已經可以繞開蘋果官方支付系統，使用第三方支付渠道，例如微信和支付寶。

    記者注意到，選擇“放權”閱讀類應用，在于該類應用抽成在蘋果App Store總收入占比不高，占比70%的游戲應用才是根本。“Epic Games起訴蘋果案件的判決帶來的根本影響，在于蘋果可能要被迫在美國支持游戲等應用開發者繞開自己的支付體系。”新浪財經專欄作家林示表示。

    林示認為，Epic Game的核心訴求是明確蘋果的壟斷地位，從而徹底廢除蘋果的應用內付費系統，打破蘋果對iOS軟件分發的控制，但這項裁決遠遠沒有達到其預期目標。“Epic Games十項控訴只有第三方支付這一項獲得支持，蘋果股價3%的跌幅算是反應了第三方支付接入后的收入損失和一些市場情緒，但這只是皮外傷而已。”

    他認為，這項裁決可以看作是在蘋果精心控制的生態系統上被撕開了裂縫。蘋果的市場占有率和高利潤具備壟斷或者雙寡頭的特征，但是蘋果在產品和服務方面是盡責且優秀的。允許第三方支付雖然會讓蘋果損失收入，但不會傷筋動骨。

    資深國際經濟法律師馬向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判決范圍圈定在“移動游戲購買交易”，而非整體App或者是廣義的游戲市場，且適用于美國市場，而非全球。從執行周期來看，審理主體法院是區域聯邦法院，判決會在90天內生效。但是雙方上訴的話還需要經過聯邦巡回法院、最高法院才有終審結果，預計要經歷2年左右時間。

    “以美國、歐盟、日韓、中國為代表的全球范圍的反壟斷調查，要求平臺方更加開放的立法不可避免。”談及雙方最終的訴訟走向，馬向認為，加大力度調查的同時，平臺方也會有相應的反制措施，包括但不限于跳轉第三方支付的時候進行攔截，如提示風險等，降低跳出率；提升平臺廣告和應用搜索的商業化，彌補支付抽成；或以安全為名義進一步限制App收集用戶數據等。”在馬向看來，未來設備和系統對應用和支付方式的掌控力度和抽成比例會被削弱將成為必然，這會有利于平臺型應用，尤其是具備用戶原創內容平臺的長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