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億金融集團再回風口浪尖

    11月12日，揚杰科技發布公告稱，因為東融基金出現流動性危機，公司與東融基金、恒豐銀行簽訂合同，投入5000萬元認購的“東融匯穩惠1號基金第二十四期”無法按時兌付本金及基準收益，公司可能面臨無法取得預期收益或損失部分本金的風險。

    公告顯示，該產品基金管理人為東融基金，基金托管人為恒豐銀行，基金代銷機構為上海朝陽永續基金銷售有限公司（簡稱“朝陽永續”），基金第二十四期封閉式運作周期為一年，基準年化收益率是8.0%，2018年11月12日到期。按照約定，該產品募集資金投資于杭州拓際投資管理合伙企業（有限合伙）（簡稱“杭州拓際投資”）的LP份額。該份額全額用于受讓中國東方資產管理公司債權的有限合伙企業的LP份額。基金的底層資產為不良債權。天眼查顯示，杭州拓際投資兩大股東之一為東融基金。

    “東融集團有一個專門做不良資產的業務板塊，葉振是該板塊業務的負責人。東融基金的私募基金產品最終投向了葉振負責的不良資產債權。由于底層資產是葉振負責收購的，私募基金出問題后，投資者都奔向葉振要求其確權兌付。”有投資者向記者表示，確權是指按照投資者持有的基金份額對應其底層資產的所有權份額，底層資產處置之后，資金返還給投資者。

    東融集團官網顯示，其旗下有東融資產、東融資本、愛客仕、廟街、承道科技五家子公司，涉及不良資產處置業務和股權投資等諸多業務板塊。在發展頂峰時，東融集團資產規模達到近百億元。

    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備案信息顯示，東融基金為其他類私募，其他類私募是可投資非標債權的一類私募基金管理人。

    東融基金和東融集團什么關系？盡管從股權關系上來看，二者并未有直接關系，不過據記者了解，東融集團和東融基金關系密切。

    天眼查顯示，目前東融基金的法定代表人和第一大股東均為姚蕾，持股60%。“張惟從公募基金辭職后，我將東融集團的私募基金業務交由張惟負責。東融集團后又設立了子公司東融資本來運作私募基金。”葉振告訴記者，姚蕾是原東融基金總經理張惟的女朋友，所以張惟是東融基金的實際控制人。天眼查資料顯示，東融基金最初的執行董事兼總經理為東融集團創始人葉振，后變更為姚蕾。葉振向記者表示，其與張惟認識多年，對張惟有很深的信任。天眼查同時還顯示，張惟已從東融基金辭去職務，擔任摩恩電氣總經理，但現已從摩恩電氣離職。

    揚杰科技在公告中表示，東融基金違約后，基金代銷機構朝陽永續通過各種方式向東融集團要求確權兌付，但東融集團代表人葉振回復，由朝陽永續銷售的東融基金的多數投資人不在債權人名單內。

    記者了解到，葉振也一度離開東融集團加入摩恩電氣，任上市公司摩恩電氣的副總經理，負責摩恩電氣不良資產板塊業務。東融集團此前出現流動性危機后，葉振從摩恩電氣辭去所有職務，出任東融集團應急小組組長。面對東融基金投資人的確權要求，葉振表示，確權可以，需要東融基金原實控人張惟來杭州對賬，這是確權的條件。

    葉振告訴記者，對于此次違約相關事宜，張惟拒絕與之溝通。截至發稿，記者撥打張惟電話，但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狀態。

    1.56億元去哪了

    東融基金的投資者介紹，合家金融爆雷，令投資者產生警惕。因為合家金融和其投資的私募基金產品標的有諸多重合——絕大部分都投向東融集團的不良資產債權。合家金融爆雷后，東融集團陷入流動性危機。隨后不久，投資者購買的東融基金的私募基金產品也出現違約。不同于一般的違約事件，東融基金違約最后扯出了1.56億元的“無名債”。

    8月2日，東融集團旗下P2P平臺合家金融微博發布逾期公告，涉及金額24億元。據投資者介紹，合家金融爆雷當天，朝陽永續由于銷售了東融基金產品，朝陽永續方擔心風險傳染，便帶著投資者到杭州找葉振。不過風險還是傳染了，8月9日，東融基金3.69億元的基金產品違約，涉及投資人約120人。

    對于此次私募基金爆雷，葉振表示，是東融集團整體的流動性危機影響了私募基金。“合家金融這邊要兌付，現金就跟不上了。互金平臺一天不兌付就會停擺。”而合家金融人事上與東融集團有諸多關聯，有投資者質疑合家金融甚至就是東融集團的融資平臺。對此，葉振表示，合家金融是獨立運行的機構，但后期合家金融80%資金投向東融集團不良資產債權，東融基金買的也是東融集團的不良資產債權。

    有不良資產業人士表示，P2P理財產品周期較短，僅幾個月。而不良資產處置周期短則2到3年，長則7到8年。用P2P平臺資金去對接不良資產，存在嚴重的期限錯配。當P2P平臺出現擠兌時，整個公司的流動性就會枯竭。

    對此，葉振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也表示，的確存在期限錯配。期限錯配下，先是P2P平臺合家金融爆雷，東融集團陷入流動性危機，之后殃及私募基金。

    根據近期葉振出示的資產清單，東融集團目前擁有資產價值總計91.88億元，包括資產包債權79.14億元、網簽抵押類債權7.46億元、自有物業價值5.28億元。負債為74.54億元。據投資者介紹，由朝陽永續代銷的東融基金產品部分逾期，涉及金融3.69億元。若將這部分債務算上，東融集團將負債78.23億元。

    “對于東融基金違約造成的3.69億元基金債務，我不能全認。”葉振向記者表示，“3.69億元的私募基金只有2.13億元投到了東融集團的不良資產債權包，這部分我認。剩下的1.56億元沒有投到東融集團的不良資產債權包，這部分不能認。”

    那么，剩下的1.56億元去哪兒了？“被前東融基金實控人張惟和朝陽永續挪用。”葉振告訴記者，“他們拿去填各自其他投資虧空了，我可出示部分銀行流水予以佐證。”但截至記者發稿，并未收到葉振的證據。

    面對上述指控，朝陽永續方面表示，暫時不發表評論。張惟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3.69億元都是按照約定投向了不良資產債權的。

    1.5億元的窟窿，幾方各執一辭，這讓投資者心生猜想。有投資者告訴記者，2017年，融屏信息斥資10億元溢價17%受讓摩恩電氣大股東股份，彼時張惟和葉振都在摩恩電氣任職。“摩恩電氣借殼上市所使用的資金是不是就包含這缺失的1.5億元？而此后摩恩電氣股價一路下挫，虧損數億，投入的資金有去無回。”對此，葉振和張惟都予以否認。

    多層嵌套難穿透

    除了1.5億元的資金流向不明外，私募基金的產品設計結構也引起投資者質疑。根據投資者提供的材料，東融基金的這只私募基金產品為多層嵌套結構。一位大額投資者向記者表示，合同中并沒有明確兩層產品結構。但“東融集團設置了兩層有限合伙企業。第一層對應募集的資金，第二層對應不良資產包。比如募集到90億元，募集資金進入第二層有限合伙企業后，只將10億元或20億元用于購買不良資產。部分資金的確進入到了底下的不良資產包，但另一部分就被挪用了。”這位大額投資者認為，這種產品設計結構為挪用資金留下了可操作的窗口。

    面對投資者提出的產品多層嵌套問題，葉振表示對私募基金具體情況并不知情。而張惟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如果資金被挪用了，托管銀行很容易弄清楚。

    記者致電致信東融基金私募產品的托管銀行恒豐銀行，其新聞中心方面在給記者的郵件回復中表示，根據基金合同約定，該基金投向為投資于合伙企業（有限合伙）的LP份額，托管行根據管理人出具的劃款指令投向合同約定的標的。

    “此前，我們已經去找過托管銀行，托管銀行只表示其沒有問題。”一位大額投資者向記者表示，從法律上來講，恒豐銀行只需提供第一層有限合伙資金來源即可，恒豐銀行確實是按照指定要求劃撥資金的。但至于第一層有限合伙企業再把資金投向哪里，恒豐銀行沒有義務交代。“我們還向各方申請查看資金流水，但多方推諉，沒有提供。”

    北京德和衡律師事務所（上海）律師覃丹分析表示，以往投向非標債權的私募基金經常采用多層嵌套以規避監管。多層結構產品第一層有托管，投資者打到募集戶認購，產品成立就劃賬到托管戶，管理人指示托管人對外投資劃賬到第二層。也就是說，作為東融基金產品的托管銀行，恒豐銀行只需要盯到第一層，對于之后的資金流向，托管行就不得而知了。

    揚杰科技公告稱，經過公司委托律師事務所的調查和其他債權人的信息匯總，了解到東融基金和朝陽永續存在資金管理混亂、賬目不清等問題，原東融基金實際控制人張惟到目前尚未給出合理解釋。具體情況公司已訴訟至法院，并向公安機關報案。

    陷入流動性危機之后，東融集團進入了曠日持久的“善后”。葉振承諾三年完成對所有投資者的兌付，他贏得了部分債權人的信任，但也有投資者質疑其兌付能力。業內人士表示，東融集團只是P2P爆雷潮中的一個縮影。它表明，除了購買P2P產品的人，P2P的影響可蔓延至私募基金，甚至其它機構。

    P2P平臺合家金融爆雷，令東融集團一度成為輿論焦點。近日，上市公司揚杰科技的一紙公告又將東融集團推上風口浪尖。

    揚杰科技公告稱，公司投資東融集團旗下浙江東融股權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簡稱“東融基金”）的私募基金產品5000萬元，產品到期后，東融基金未兌付。具體情況公司已訴訟至法院，并向公安機關報案。

    上市公司投資理財產品遭遇虧損并不新鮮。但是，揚杰科技通過東融基金的基金計劃投向東融集團的不良資產包，而東融集團創始人葉振卻表示，揚杰科技購買的、由朝陽永續銷售的部分基金根本不在債權人名單上。不僅是揚杰科技，不被葉振認可的債權人共涉及資金1.56億元。

    難道上市公司買了“假基金”？中國證券報記者調查了解到，此次危機牽扯到百億金融集團錯綜復雜的業務模式和內部關系。更有人質疑，東融基金和代銷機構涉嫌挪用募集資金。